翌日一早。
大夫人丑时醒来喝下一碗米粥,至今还睁着眼的消息传遍府里各院。
各院都少不了的惊讶。
丑时到卯时少则已过去一个时辰,多则已过去两个时辰。
不管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都没听说过有这么长时间的回光返照。
那么,是真的好转清醒过来了?
一个将死之人,竟然出现奇迹突生转机?
这消息大得有点消化不掉。
连鹤松堂的老夫人都将信将疑的亲自到瑞和院来看个究竟。
在母亲这里换了身锦衣罗裙的郑离惊,梳了个螺髻,发间只插了根青玉梅花簪。
这是郭氏给她挑的玉石首饰。
一根雕工精美的青玉梅花簪,多少显了些清雅贵气。
加上锦衣罗裙加身,今日的郑离惊有了点世家千金的模样。
进到内室的老夫人看到她焕然一新的模样,目光多了丝深意。
待真切看到大儿媳清醒的靠在床头时,老夫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阿弥陀佛,真是老天开了眼,还能让老身看到你醒来。”
郭氏虚弱地掀起眼帘,病容依旧。
声音似蚊,“让母亲担忧,是儿媳的不是。”
耳不聋的老夫人听见了,她收了喜色板了脸,“你莫要思虑过重,君哥儿还未娶媳妇,你得好起来给他张罗,不要让我一个老婆子来主事才是你的孝心。”
这番话听着好似没多大毛病。
但郑离惊注意到母亲的脸色苍白了两分,且大哥的神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老夫人似乎不觉,依然说着让大儿媳为着子女也要养好身子之类的话。
瞧着是一片关怀,婆媳和融。
郭氏只虚应着,并不多言。
亲自证实大儿媳的精神头不似回光返照,老夫人待了半盏茶时间就离开了。
说是要去给请的菩萨上炷香,感恩菩萨保佑她大儿媳有好转。
王氏也来了一趟,还带来了二老爷的问候。
昨夜在外吃了酒回来的二老爷,已经知道二侄女到家的事。
王氏今日看到换了新衣添了丽色的侄女,也不由多看两眼。
不得不承认,大房一对双生女样貌长得是真的好。
在郭氏面前大表关心后,她以要给安国公府备贺喜礼为由去忙活了。
郑唯真看母亲时听到大哥说,是二妹妹回来才给了母亲生机,她顿时嗤之以鼻,“不过是凑巧碰上误诊罢了。”
今日太医还没来,但府医来了。
府医对于大夫人一夜间能醒转并能进食的奇迹,除了惊讶说不出所以然。
只猜测可能之前看错脉象。
郑唯真以此拒绝把自己母亲好转与曾经命里犯煞的人扯到一起。
就算祖母放了话说这个妹妹已厄去煞消。
她依然视其为不祥之人。
试图让大妹改变态度的郑绍君,看到她仍然对二妹妹充满敌视,也冷了脸。
“你走吧,母亲不需你来守了。”
母亲如今神志清醒,确实不用子女再整日整夜的守着。
但走是走,被驱着走失脸。
郑唯真气恼:“大哥你这是作甚,回来一个妹妹就嫌弃家里的妹妹不成?”
一夜间触及到以前不敢一个人深思之处的郑绍君,心态已不同往日。
对大妹妹他再无多余耐心,“是,我嫌弃不同心的妹妹。”
这话干脆得让郑唯真气结。
她确实跟大哥难有意见相合的时候,跟母亲也一样。
她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母亲在转眸看她。
郭氏看着大女儿没有反驳兄长的话,失望地敛下目光。
被婆母带去教养的大女儿,她的心早已疏离他们。
难有回转。
郑离惊置身事外的立在一旁,她很困。
奔波几日归家,回到家又一宿没睡,铁打的都要散了。
余光看到二妹妹在打哈欠,郑绍君不再与大妹妹置闲气。
他转头温声对二妹妹:“守了一夜,辛苦了,你回去歇着吧!”
“好。”郑离惊立马中断哈欠,就等这话呢。
“什么,你让她在这里守了夜?”郑唯真听出意思顿时有了意见。
“她懂什么你就让她在这里守着母亲。”
一回来就挣表现,真会装。
郑绍君冷淡回应:“她不用懂什么,懂母亲生她不容易就足以。”
一句话,又把郑唯真给生生噎住。
“我也守过夜,我比她守的多还守的早,大哥你不用在这里意有所指。”
见大妹妹要比较这些,郑绍君也恼了。
一恼,话耿直,“你所谓的守夜,不过是在外屋的榻上睡一晚。”
“而我们,是在母亲床前守着,连打盹都不敢打太久,你要比什么?比谁睡得着吗?”
哗啦啦,脸皮子都给撕了。
“你胡说......”郑唯真没想到兄长为了一个刚归家的妹妹,竟然一点余地都没给她留。
她羞恼又心虚,看向床上的母亲辩解:”母亲,我没有,我只是困了才去榻上躺一下。”
精神头差不过要过的郭氏,没有心力与大女儿较真这些。
她看向守了自己一夜的二女儿,柔声催促:“宁儿你快去歇歇。”
“好!”郑离惊几乎是立马抬脚走人。
免得有人又要扯上她来发癫。
她实在太困了,得赶紧找床躺下为上。
她走得利落,等郑唯真出来想撵上她泄火时,人已经没影。
“刚回来就守夜,显她多孝顺似的。”
一桌大荤菜吃了都没事,她昨日白跑了厨房一趟。
还一回来就哄得母亲把上好的青玉梅花簪给了她。
真有心机。
郑唯真越想越气。
越气越排斥这不该有的同胎妹妹。
郑离惊回到栖霞苑,都没来得及跟善存说几句话,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善存看她倒头就睡沉,干脆守在外屋打坐兼看门。
以防有人进来影响师姐睡觉。
栖霞苑的人现在都知道了二小姐昨夜没在房里,去了瑞和院守夜。
看门的李嬷嬷盯着那人高的门墙,别有用意的观察着。
直到她走近看到墙上有个脚印。
“我的天!”她拍了大腿就跟另一个粗使婆子耳语一番。
凤玲走过去听了一耳朵,回头告诉了冬葵。
冬葵惊讶,“二小姐昨夜是爬墙出去?”
“李嬷嬷说了,那院门她早上起来才开的,假不了。”
凤玲说着摇头:“姑娘家竟然爬墙出门,真是粗野大胆。”
冬葵疑惑:“二小姐为何不让李嬷嬷给她开门出去?”
二小姐是去瑞和园床前尽孝,又不是干什么,李嬷嬷没理由不给她开门。
“咱们这位二小姐看着就是个不太讲规矩的人,喜欢爬墙有什么稀奇。”
冬葵没附会。
栖霞苑的事没人拢着,很快各院就知道了昨夜二小姐爬墙出门之事。
即使她是去母亲床前伺疾,也被人暗笑着议论。
郑老夫人知道这事,恼了一下,想着请人来教规矩这事不能拖太久。
正琢磨大儿媳和二丫头之事时,小儿媳王氏来了。
她脸带惊疑的问婆母:“母亲,大嫂这是真误诊还是出了奇迹?”
昨日看着就要断气的人,一夜过去,竟然活生生坐了起来。
说出去都要吓着人。
太意外了!
“等太医来看过情况便知。”
郑老夫人冷静的道,“无论是不是误诊,这转机瑞和院那边都会扯到二丫头身上。”
“既如此,就以仙尊给二丫头赐福护佑为由,把二丫头改了命的话放出去。”
王氏听了眨了两下眼睛才了然点头:“如此一来,二丫头曾经的刑克名声就能去得自然。”
随后就展了笑颜:“也不枉大嫂和君哥儿一番苦心的把人接回来。”
郑老夫人脸带深意的抿了口茶,“终归是个嫡女,给她一条大道走便是。”
心神领会的王氏笑了下,“二丫头还真是时来运转了。”
很快武安伯府的二小姐昨日归府的消息就传到了外头。
那个曾经刑克亲属的双生子丫头,得了玄隐仙尊道法护佑,已经不是刑克命。
还福来运转,让昏迷的武安伯夫人沾了福气醒了过来。
这消息经过有心人一传,很快传遍了京都勋贵层。
甚至传入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