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是五更启程。
每日迁徙数十里，对于一些体弱的百姓来说，已经算得上急行军，再加上临时出发，许多人根本没有带够食物。
一些百姓体力不支，陆续出现掉队，对此西凉军自然是一视同仁，全部砍杀。
尸首遍布于官道两旁，并且越来越多。
当看到一个婴孩趴在死去母亲身上吸吮那已经干瘪胸膛时，别说刘姒，就连段轲也立刻扭过头，不忍再看。
可他胸中那把火焰，却烧的更旺了。
“前方那些车上装载的，是武库的宝物！”
刘姒突然指着他们前方的马车，附在段轲耳边小声道。
经历这么多事情，刘姒如果再认为段轲就是一个普通匠师，那便有些愚蠢了。
因此有了发现后，她都是立刻与段轲相商。
“武库？”段轲心中一沉，“你确定？”
“确定。”
刘姒声音虽轻，却咬牙切齿。
武库中可不仅储藏武器铠甲，还有皇室珍宝，不然也不会设立在皇宫中。
狭义上说，这些都是老刘家的东西。
段轲却有些郁闷。
昨日出城开始，考公令署的匠人队伍便跟在这些马车后方，却没想到是武库宝物。
或许在西凉军眼中，他们这些匠人也是财物吧。
单单看守他们的，便有数百西凉军，武库的守军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必然都是精锐。
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这计划又要重新规划了。
出城第十天，队伍陆续进入崤函古道。
右侧是奔腾黄河，左侧是崇山峻岭，坚硬的石质地面上根本没有道路，只有两道常年压出的车辙。
遇到陡峭之地，段轲也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
迁徙队伍仍旧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可段轲目测，百姓至少减员了三成，等抵达长安，也不知能剩下多少，两成还是三成？
“唉，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不过天下兴，百姓至少还能活下去啊……”
段轲低声叹息。
如果说十日前段轲只是萌生了想法，那么这十日的所有见闻，便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等安定下来后，便开始创业……
……
潼关是崤函古道的最西侧。
西出潼关后，便是广袤肥沃的关中平原。
由于黄河改道，河滩裸露，数十里外的函谷关已经名存实亡，可大汉朝廷也是多年财政亏空，权臣不绝，战乱不断，自然没有精力建造新的关卡。
所以，此刻还没有“潼关”这个名字。
“终于到了！”
穿过一片谷地后，看着眼前瞬间开阔的视野，段轲也松了口气。
不到一千里，队伍却整整走了二十多天。
从潼关回首望去，崤函古道两山中间所夹的不仅是一河，还有大汉百万子民的血骨。
好在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里是华阴县地界，队伍原地扎营。
二十多天迁徙，不仅段轲思想转变，刘姒也脱胎换骨，不仅褪去青涩，看向牛氏一家的目光中也没有了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刘姒凑到段轲身边，小声道：
“段兄，赶路二十多天，这些西凉军士也已经疲倦懈怠，此处地势开阔，若有伍姐姐帮助，我们未必没有机会逃离魔爪。”
段轲诧异地看了刘姒一眼。
这丫头竟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虽然不如他想的那么长远，却也是难得。
既然刘姒已经提了出来，段轲便索性道：“我已有安排，就在今夜……”
刘姒一呆，然后心跳猛然加速，有兴奋，也有紧张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