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盘棋局几近终盘,无论是黑是白,双方都必然早已谋定。终局结果只看双方心理上的博弈,此时的排兵布阵、机巧应对都已不再那么关键,真正能左右结局的因素全在棋局之外。
自古兵者知敌而破敌,自古谋者谋定而后动。
现在摆在高以翔面前的也是这样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弈,原本在剧院之中和廖一凡的初次交锋之中,他以为廖一凡已经被自己的心魔所吞噬,陷入到了彻底的癫狂之中。
但是经过和珍姐的一番交谈之后,高以翔改变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从一开始珍姐的出现,到后来她目的性极强的话语和无比冷定的心态。高以翔如今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中细细想来,才察觉到一丝诡异。
如果真的按照珍姐自述所说,她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村清洁工,她不该那么冷静不该那么笃定的。
高以翔紧紧皱着眉头。
“是廖一凡故意让他来找我的!”
一声自语从高以翔的口中传出,但他的思绪却依旧闪烁在脑海之中。
看来早在很久之前,廖一凡对于事态的发展就有了很清晰完整的把握,而且最终发展的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丝毫不差。所以他早早就告诉了珍姐,高以翔会去找他。
可唯一不同的是,廖一凡绝对不会把珍姐当成是他的棋子,更不会是一枚弃子。他对珍姐是始终抱有着那最初纯粹的善意的,也就是说在此时廖一凡的心中,依旧是有着选择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最后的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是廖一凡出给他自己的,但同时也是给高以翔的。
廖一凡既然选择了在剧院之中出现,并亲自邀高以翔入局。相比最后对赌的筹码都已经放好了,只等待最后的一个时机。
赌高以翔最终是否能真正明白他的内心。
是自我的救赎还是同归于尽的毁灭。
二选一。
想到这里,高以翔无比痛苦的紧闭着双眼,抬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疼痛的眉心,万般郁结化作了一声长叹。
“廖一凡啊廖一凡,若是你我早认识几年,说不定真的能成为朋友,那么今天的这些悲剧也就不会上演。可天道冥冥,又怎会让凡人代天而罚。人性善恶本也就是一念间,其实从最开始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随着话音,高以翔终于缓缓的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也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无比明亮的目光似乎能穿越古今、洞察一切。
可即便如此,就凭廖一凡内心无比强大的自信,他也断然不会假借珍姐之口说出那些往事,从而让高以翔的心中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因为在他的心中,高以翔是一个值得对弈的好对手,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被他放在和他同一水平面上的高以翔。
那么,廖一凡真正想通过珍姐的嘴来告诉高以翔的,就只有杨洋和赵湘湘鄙夷珍姐的事实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珍姐虽然是农村人,可也的确冰雪聪明。她或许在廖一凡反常的举动之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他就是杀人的凶手,所以才会自作自张,甚至不惜将自己牵累其中,也要为廖一凡做最后的辩护。
当社会上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和痛骂廖一凡是杀人狂魔、泯灭人性的时候,也就只有珍姐一个人站出来,无比诚恳的告诉高以翔,廖一凡其实是一个好人。
一瞬间,高以翔心念一闪,似乎又看到了珍姐眼中晶莹的泪水,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眼泪不是因为她内心的委屈和伤心,而是为廖一凡而流的。
“真是情深意重啊,或许也就只有真正有着相同或相似经历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对方吧。”
高以翔似是有些多愁善感的感慨了一声,可旋即他的脑海之中又闪入了一个念头。
“不对,即便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但自幼孤僻的廖一凡竟然能完全相信珍姐,这本身就是超乎常理的。对于廖一凡这样的人来说,他能完全信任的人本应只有他自己。不对,他和珍姐之间绝对不单单只是朋友的关系这么简单!”
高以翔低声的呢喃声一点点变得焦躁起来,眼眸中冷定的光芒也骤然散乱。
他不停的在桌上层层叠叠的资料中翻找着,良久之后才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项一方在听到珍姐这个名字之后,才刚刚从资料室中递上来的资料。
“珍姐,原名吴淑珍,三十六岁,有过两次婚姻经历,可都已失败告终,第一任丈夫死于车祸,第二任丈夫负心离异,此时在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儿子,是他和第二个丈夫所生,今年十岁。”
高以翔掠过了上面的很多内容,却终于在婚姻状况上找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突然在高以翔的脑海之中生成,却恰恰与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廖一凡和珍姐的关系可能真的不那么普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无论廖一凡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在真正要做那件事情之前,都绝对会再去找珍姐的。
想到这里,高以翔的眸光重新闪亮了起来。
高以翔终于找到了破局真正的关键点,可他似乎依旧高兴不起来。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的对手更了解你,这句话对此时的高以翔来说也恰好适用。
虽然他没有见过廖一凡,但这么久的追猎和分析中,高以翔或许真的是最了解廖一凡的人。而凭借着这种了解,高以翔断定廖一凡一定不会留给高以翔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局面。
只能是二选一。
廖一凡是会自我救赎还是将所有的一切统统毁灭。
而关键的珍姐,也只是这场赌局之中的一个部分,即便高以翔握住了之后,也绝对不会对整场的局面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但事无绝对,或许廖一凡真的太小觑他的这个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