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恋爱十年，陈卓向来不屑于任何浪漫。
却在我们结婚前夕让人给我送了一个蒂芙尼的手镯和一条精致的礼服。
我开心地拍照片，就见到礼服里边夹着不属于我名字的贺卡。
准备联系陈卓的时候，就看到他那个小青梅发的朋友圈。
“属于我的东西就这么被贼偷走了！”
我也因此知道，陈卓给小青梅还买了房子，贺卡的地址是楼下。
这份礼物应该是送到701的，却被送到了我这。
我带着东西起身下楼，刚好撞见陈卓把人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陈卓见到我就面带愠怒。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每次都疑神疑鬼的。”
“我和芸芸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再一起早就没你什么事了！”
要是之前，我早就气得让他说清楚。
可现在，我轻笑一声，把那两件礼物丢在他身上。
“那就祝福你们吧。”
--
礼服散落在了地上。
陈卓眯起眼睛，一脚踢开。
这一脚仿佛踢在我的脸上。
“你要是还想结婚，就不要这么总是这么小心眼。”
“不要再这么丢人现眼了，我和芸芸还有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依旧是这些责怪的话，但这一次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走出来之后，我把刚才拍到两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发在家族群里。
然后又发了一句，恭喜陈卓的新恋情，我们的婚不结了。
很少回消息的陈卓，很快就解释了这张照片的事。
“只是凑在一起看文件。”
之后就是一轮新的责怪，控诉我敏感多疑。
“云初曼！就因为我出去谈合作的时候没带上你，你就要一直这么闹下去吗？”
“我不跟你争这些，你之前还跟别人的男人一起出去逛街我也没说什么！”
瞬间，我们两个消息就被顶上去了。
我爸在群里发了好几个长条语音。
每天都在指责我的不是，说陈卓肯娶我就已经不错了，还说那只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他怒斥之后，还发出警告，让我必须跟陈卓和好。
这些话在我耳中来回盘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陈卓的爸呢。
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就开始每日酗酒，然后骂我。
我在这种长年累月的打骂声中长大，认识陈卓之后，我以为他会是我的救赎。
可是这十年的恋爱，让我看透了这个人，他跟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在李芸芸面前就是谦谦君子，一腔爱意都留给她。
陌生人面前向来都是守礼谦让。
但面对我的时候，除了明晃晃的嫌弃更多的就是咄咄逼人的骂声。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人多的时候指责我。
然后欣赏我慌张无措的模样。
最后在装作不想跟我争执，轻声道歉。
这样别人都以为是我没事找事，而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不过这次，我不会让他得逞了。
只有不想离开的人才会一直纠缠不放。
我现在已经放弃去爱他，也不会因为他和李芸芸在一起就让他回家。
陈卓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盒礼盒袋，还有那条被踩脏的礼服。
“怎么没收拾？”
“真的生气了？”
“你不是想要礼物吗？这个是给你的，这个裙子洗一下还能穿，别跟我闹了。”
那件脏兮兮的礼服直接丢在了我的身上。
我以前也想拥有仪式感，希望陈卓记住我的生日，我们的纪念日，哪怕只是一起吃一餐饭。
但每次跟他说，他都丝毫不在意。
“我已经很累了，你要是喜欢有仪式感的可以去找那些人。”
“我可以送你礼物，但是我不喜欢你伸手来要，况且你整日待在家里，买那些做什么？”
他话里话外嫌我伸手朝他要礼物。
可是明明一开始，他说喜欢这种被我需要的感觉，也喜欢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在陈卓心里，我的定位或许连佣人都不如。
而所谓的仪式感，甚至不愿意留给我一餐饭的时间。
可是在李芸芸面前，他却双手奉上精致的首饰，漂亮的礼服。
我在社交账号上，刷到李芸芸发的动态。
她白皙纤长的手上戴着那个蒂芙尼的手镯，一起牵手跳舞。
而地上那条被踩得脏兮兮的礼服，此时却出现在我面前。
礼服被我团起来丢进垃圾桶。
我看向陈卓，冷静地开口。
“脏了的衣服我不想留着。”
“脏了的男人我也不会要。”
2
陈卓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我。
“顾晨夕，谁给你的底气说这种话？你现在花的都是我的钱！要不是我还收留你，你能去哪？”
我张了张嘴。
这十年来，我几乎没花过他一分钱。
他说希望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他，我就找了一份可以留在家里的兼职。
甚至我们在一起的很多花销都是我挣来的钱。
解释的话还没说，敲门声就响了。
我懒得理他咄咄逼人的话，把外卖小哥手上的蛋糕接了过来。
陈卓冷着脸看过来，表情怔住。
“十周年？”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十周年。
我从前几天就开始计划今天该怎么度过，甚至提前准备好了菜谱，还订了蛋糕。
期待着我们的第一个十年。
陈卓抿着唇，接过我手上的蛋糕。
“公司的事情有点多，等我有时间带你去店里挑礼服和首饰。”
他把蛋糕放在一边，拉着我的手准备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晨夕，你不用纠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李芸芸只是我的妹妹，我跟她没什么的。”
只是妹妹吗？
我还记得跟陈卓在一起的一周年。
那天他跟着几个兄弟喝酒，喝多了我去接他。
那些人问他，甘心这样放弃吗？
他说，“芸芸说只当我是哥哥，既然这样顾晨夕是最好的选择。”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他的心是可以被我焐热的。
现在看来，其实结局早就注定了。
还算幸运的是，我还有分开的勇气。
“没关系，你去忙公司的事情吧。”
陈卓的动作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我。
但他早就习惯了我的委曲求全，丝毫不觉得我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以为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还要跟我一起吃蛋糕。
“吃蛋糕。”
其实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人在周年这天，坐在一起庆祝。
以前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回来陪我。
但现在。
我希望跟陈卓一刀两断，去追寻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我从厨房再出来，正准备切开蛋糕。
才发现房间里早就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蛋糕也不知所踪。
他走得这么突然都没忘记拿上我的蛋糕，甚至连鞋都没换。
我走到一边坐下，掏出手机。
果然，李芸芸的社交账号更新了内容。
“生理期突然造访，想吃甜甜的蛋糕，而我的骑士五分钟就提着蛋糕来见！”
配图正是我买的那个蛋糕。
陈卓在下边点了赞。
我在下边评论，“多吃点蛋糕。”
紧接着手机就响了，是陈卓发来的语音。
3
“你来楼下一趟，芸芸肚子不舒服，我带她出去买药。”
“你给她煮一碗姜糖水，记得把姜捞出去，你动作快点。”
我听着他的语音有些出神。
陈卓甚至不知道我对什么东西忌口。
以往我给他做的饭菜里边有姜，他都要怒斥半天不要放这个东西，
说我这样的出去给人当保姆都要被人辞退。
现在看来不吃姜的那个人另有其人。
我把手机丢在一边，并不准备理会，但想了一下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陈卓正给李芸芸轻揉着小腹。
看见我的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让你下来一趟磨磨唧唧的。”
“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李芸芸伸出手轻轻盖住他的唇。
“卓哥，你别这么说晨夕姐，是我不应该叫你过来的。”
“好了，顾晨夕你还不赶紧去煮糖水，在这愣着做什么！”
“你如果总是这么爱计较，我们的婚约就只能取消了！”
他丢下这两句话，抱着李芸芸走了出去。
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取消跟渣男的婚约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彻底消失之后，我在屋子里看了看。
客厅里，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
沙发上还有一套明显用过的情趣内衣，上边还有明显的水渍。
我强忍着反胃的感觉。
这就是陈卓所谓的公司忙。
看来他却是挺忙的，不过忙的地方不是在公司，而是在李芸芸的床上。
这间房的装修无不奢华，就连沙发都是名贵奢华的款式，还有随手丢在桌子上的包都是国际大牌。
我没忘记几天之前，我提醒陈卓我们的十周年要到了，他以为我是在要礼物。
他不耐烦地指着我。
“什么十周年几周年的，你还要学人家小年轻过什么纪念日？”
“就在家里做点饭得了，不要再异想天开了，我们快要结婚了，得省着钱，你看谁跟你似的！”
我不是小年轻。
可我们两个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而李芸芸不光是正值青春貌美，也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默默把这里的一切录了视频，备份在网盘上。
之后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
十年的恋爱，仔细想想陈卓好像从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
这间房子他说这是给我一个家，但这里根本就不属于我。
最后，也是我自己默默离开。
那些衣服首饰，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但他依然要说我爱慕虚荣。
突然觉得这样的感情确实很没意思。
给李芸芸准备的种类繁多又昂贵。
可是我要离开的时候，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买的。
装好行李箱之后，我给在国外的发小发消息。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就秒回了电话。
我忍着哭腔开口，“明月，我后悔了。”
“他确实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我想离开这。”
沈明月骂了我两句又开始骂陈卓。
我满心的委屈，仿佛有了倾泻的地方。
当初，她就是这么骂我是个恋爱脑，说我迟早会后悔。
但我死活不听。
我现在还记得她出国的时候，她那怒其不争的眼神。
“给你订了机票，赶紧收拾东西滚过来找我。”
沈明月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眼泪夺眶而出。
这十年，终于要结束了。
4
次日一早，陈卓依旧没有回来。
手机上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随手把手机塞进包里，打车回了我爸那里，准备把沈明月以前送我的东西带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爸听说了什么。
我一下车就见到他的身影。
见到我只身一人拎着行李箱的时候，他眉头紧皱满脸怒意。
他在看陈卓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可陈卓向来不喜欢这，又怎么会跟过来呢！
他看不上我爸这样的男人，可他跟我爸又没什么区别。
“你还没跟小陈道歉？”
“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跟他结婚。”
我刚说完这句话，我爸一脚就踢了上来。
我哐当一下摔在地上，胳膊重重摔在路边。
他跟家暴我妈那样，一脚一脚踢在我身上，引得众人围观。
抬起旁边的行李箱，直接砸在我身上。
“你一个女孩就该有个女孩样，不管怎样你就该好好听他的话！”
“陈卓能看上你就是你走了狗屎运了，你看看你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天天就知道哭丧着脸！”
“你就是想得太简单了，反正你们快结婚了，你给我回去跟小陈道歉和好，否则我也不会再要你这个女儿！”
一阵风吹过，我就像是掉进了回忆里。
爸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但他依旧站在门口阻止我进门。
“你那些东西早就被我扔了！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什么时候结婚了再回来见我！”
他丢掉的不是简单的东西。
而是独属于我的，美好的回忆。
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我只是想带走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我蹲在地上，脸埋进满是血迹的手掌里。
一辆奔驰大G停在家门口。
陈卓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伸出手强硬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来。
“疼不疼？”
“你早该想到的，除了跟我在一起，你觉得自己还能去哪？”
“你看看连你的亲生父亲都不会要你，你只能跟着我，回去好好照顾芸芸，我们的婚约还会履行。”
他把我推进车内，‘砰’的一下关上车门。
车内处处都是属于李芸芸的痕迹。
我看向家门口，大门早就被关上。
我曾以为陈卓是我的真命天子，他会让我忘记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但我忘了，若有人将我从深渊拉起，那我必将凝视下一个深渊。
他不是我的救赎。
我的爱也该收回。
离开他，我会过得更好，也会拥有崭新的人生。
在我沉默的时候，陈卓的手机一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卓哥，你去哪了？不是说好马上就回来吗？”
“他们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你快回来解释一下啊！我不知道怎么说。”
陈卓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把手机关机。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终还是开口。
“晨夕，今天公司年会，你也去看看吧。”
前几年的年会，陈卓是绝对不会叫我去参加的，就连公司他也几乎不会让我进。
因此他若是忙起来，我就算是有事也只能联系他的助理。
现在，他说让我一起去公司的年会，当真是罕见。
我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半晌慢吞吞地答应。
“好啊。”
5
我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擦拭不掉的脏污，就这么跟着陈卓去见了公司的人。
陈卓一路沉默寡言地走在前边，我们再没有任何交谈。
他看起来并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李芸芸见到我的一瞬间，就面色铁青。
我走过去就见到陈卓把人半圈在怀里，轻声安慰。
“我又不喜欢她，只是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丢人。”
“今日之后，她就会知道自己的处境，离了我，她只会更惨！”
感受到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大概是受到的冷落和嘲讽过多，以至于我现在毫不在乎。
我找酒店的人要了一壶热水。
坐在座位上开始喝起了热水。
刚好这个时候，明月给我定的机票发来了提醒。
上边显示我明天中午一点登机，让我提前去机场等候。
短信我还没看完，陈卓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我甚至没有察觉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登机的短信？你要去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