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宜登高眺远。
车声辚辚,马蹄踏踏。
一匹瘦马拉着辆满是泥泞眼看就要散架的车走在官道上。
马原是健马,车本是豪车。
但一个多月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使健马成了瘦马,豪车成了破车。
远远的那座庞大到似乎无边无涯的城市已然再望。
终于到了!
“嘚儿——驾——”
头戴汉阳斗笠的老车夫长吁了口气,把手中的马鞭舞得噼啪作响,连声音也变得铿锵有力。
那瘦马也好像知道自己的苦差事终于到了头,双蹄迈得轻快了许多。
马车遥遥晃晃,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不过在老车夫耳里却像是天籁之音。
“赵大爷,您老可悠着点,别把这破车弄散架了。”车里一个声音道。
老车夫哈的一笑:“李公子,放心吧,就算车散架了,咱爬也爬到了。”
“噢,这么说是到地方了?”
随着话声车门一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飞身跃了出来,不是李滨还能有谁?
青城离夏国首都中京城本没有一个月路程,可一路上为了躲避赵家的追踪,他们专拣偏僻难行的路走,因而耽搁了些时日。
李滨放眼一瞧,见这京畿地面就是不同,青山绿水,真是好一派秀美山河。
又正逢重阳佳节,官道上出来踏秋登高的游人络绎不绝,显得十分热闹。
李滨舒展了下身子,忽然觑见官道旁一面大红幌子迎风飞扬,上面大大写着个酒字。
眼见天将正午,便道:“咱们喝一杯解解乏如何?”
车夫老赵咽了口口水道:“那感情好呀。”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忘了离家那天喝成什么样了?”赵无衰从车窗里探出头说道。
他话虽这么说眼睛里却直放光。
这酒家只是个路边摊子,摆着几张桌子,一个肩膀搭着条白毛巾的酒保招呼三人坐下,用毛巾摸摸桌子,问三人吃些什么?
李滨拍拍身边的赵无衰道:“这位大爷有的是银子,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赵无衰狠狠瞪了他一眼,老赵却只是嘿嘿笑。
不一时酒菜上来,店虽不起眼,酒菜倒甚好,尤其那竹叶青酒,入口清冽,回味悠长。
正吃喝间,突听一阵马嘶,就见几匹高头骏马飞驰而至,远远扬起一片尘土。
马上之人个个骑术精湛,到了近前一起勒缰停马,飞身下来。
六七个虎背熊腰,身材健硕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和一个青衣马脸的中年人,分两张桌子坐了。
那青年头戴错金琉璃冠,身穿金丝绲边粉底大红牡丹袍,十八九岁年纪,白差差一张脸,左颊上生着一颗豆大的痦子,脑后插着一柄烫金折扇,一身的珠光宝气。
打眼一看这就是位风月场中的班头,纨绔行里的魁首。
青年取折扇在手在卓上一敲道:“老子赶路,快拿酒来,牛肉肥鸡,越快越好。”
酒保应道:“是!是!”摆上碟筷,问道:“客官,吃什么菜?”
旁边一个汉子怒道:“你是聋子吗?”
另一个大汉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酒保后腰,手臂一挺,将他举了起来。
酒保手足乱舞,吓得哇哇大叫。几人哈哈大笑。那大汉一甩手,将酒保摔了出去,砰的一声,掉在地下。
酒保大叫:“啊呦,我的妈啊!”
几人又是齐声大笑。
赵无衰啪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
一路上李滨已经对赵无衰十分了解,知道这人嫉恶如仇,最看不惯这种平白欺负人的人。
他一把拽住赵无衰道:“杀鸡何用牛刀,好久没活动身子了,这些人就交给我吧。”
赵无衰呼地吐出口恶气,又坐下身子。
李滨站起身大声道:“你们欺负酒保算什么英雄,有种就跟我比划比划。”
那些人一起向李滨他们看来,一人道:“小王八蛋,你说什么?”
李滨淡淡道:“老子说要教训你们。”
那青年哈哈大笑:“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也能遇到,老子活了这么大这话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家要教训你们,你们还不上去让人教训。”
几名大汉齐声答应,一起向李滨冲来,一个个都如猛虎下山一样。
通过这一个月的修行,李滨已进了虚灵境前期五重,而这些大汉看着凶恶却都是聚气境的修为,和李滨几乎差了一个大境界,这已是压倒性的差距了。
这种差距下,别说是六七个,就是六七十个也不够李滨打的。
但见李滨一拳挥出就轰飞一人,一脚踢出就踢倒一人,顷刻间就把六七名大汉尽数打倒。
看着在地下翻滚哀嚎的大汉,那青年面色越来越难看,知道今日遇到了硬茬。
他天生资质不佳,不太适合修行,全凭家中实力雄厚,这几年灵丹宝药吃了不少,才勉强进了化灵境,知道不是眼前这少年对手,不由看向了一旁那马脸中年。
马脸中年慢慢站起身,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上扩散而出,使他一身青衣都鼓胀起来。
李滨一惊,知道这人修为可不低,不敢怠慢,凝神戒备。
那马脸中年一晃手化出一把黄灿灿的灵剑,灵剑一挥,一道犀利的剑光向李滨斩来,李滨忙化出灵剑把剑光架开。
马脸中年一伸手抓住了那锦衣青年脖领,身子向后一跃已飞上了马背,又一甩手,把那青年放到另一匹马上,他一声呼啸,两匹马似乎能听懂人言,已奋起四蹄,绝尘而去。
赵无衰要追,却被李滨拦住了,笑道:“穷寇莫追,这种人灭灭他们威风就是了,杀是杀不完的。”
二人跑出老远,眼见没人追来,这才放慢马速。
那青年瞅了马脸中年一眼,挖苦道:“你平日牛吹的厉害,难道指的是这逃跑的本事吗?”
马脸汉子也不生气,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小子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和他一起那汉子可不简单,与我大概在伯仲间,真动起手来输赢孰不可知?公子是何等身份,何必要以身犯险。”
那青年咬牙切齿道:“可是这口气却让我如何咽的下?”
马脸中年呵呵笑道:“我知道公子的心思,所以临走时给那小子施了迷踪蝶魇,还怕他能飞上天,到时拿了这个龟孙,想怎么处置还不全凭公子高兴。”
那青年嘿嘿笑道:“TMD,你可真够阴险,不过老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