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晴,定远王府外。
“嘭嘭嘭……”八声炮响。
震碎了苍穹,也震碎了赵无双的心。
有人挑开轿帘,她从八人抬的大轿下来,就看见了正和爷爷拉着手哈哈而笑的人,这是个蟒袍金冠,白面黑须,相貌随和的中年人。
想来就是那位定远王萧让了,据说这位萧让的父亲萧平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当年随圣上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也为萧家挣下了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在萧让身后立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剑眉星目,相貌很是俊朗,也倨傲的很,萧让让他给爷爷行礼,他只是抱了抱拳,连腰也没弯一下,这人想必就是那个萧瑜了。
她细细打量了打量这个不出意外会成为自己生命另一半的人,不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爷爷让她去给萧让见礼,她没办法只好上去道了个万福,这种扭扭捏捏的行礼方式她从八岁上就不用了,所以就有些生疏。
萧让哈哈笑着只说免礼,她站起身就发现那萧瑜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退到了爷爷身后。
萧让和爷爷寒暄几句,就领着她们从一座十分高大的门楼进去。
里面的建筑连甍接栋,美轮美奂,在青城他以为李家和赵家的府院就很气派了,和这王府一比简直就成了穷人的窝棚。
萧让领着她们径往里走,两旁丫鬟仆人立着许多,看见了她,有人就开始悄声议论:
“咱王府地位尊崇,怎么会和小小一个青城赵家联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这位赵老爷子当年救过咱王爷的命,王爷知恩图报,是为了报恩。”
然后就是说她能嫁入王府是多么多么大的福气之类的话,他们以为她听不到,其实全被她听入耳中,她想原来爷爷救过这位定远王的命,倒没听爷爷提起过。
不多时,她们被带到了一座大厅,大厅中间设了礼台,两旁摆着许多副桌椅,已经坐了好些人,见萧让进来,一起站起了身。
萧让便开始给她们引荐,一个红面长髯相貌威武的中年人是龙虎门的掌门曹龙象,好像也是那萧瑜的师父。
拉着爷爷的手着实说了半晌话。
她在青城就早听过这人的大名,看起来也没传说中那么厉害,这见面不如闻名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一个仙风道骨,五绺长髯飘洒前胸的是长生门中‘踏雪寻梅’的荀梅,这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人也傲气的很,只说了句久仰就不再说话。
他身后站着位十二三岁的小孩,嘿嘿冲着她一个劲儿乐,倒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听介绍这小孩叫王动,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她听着有些想笑,这小孩傻里傻气的和她那傻弟弟差不多,能是什么奇才?这些人为了讨好长生门,说话也不嫌脸红。
一个满腮钢髯一脸横肉,恰似市集上卖肉的屠户的人是真武院的掌院雷定子,这人说起话来就像打雷,震的人耳朵发麻,和这雷姓倒很相符。
他身后那位叫李珏的十五六岁少年怎么看都和那姓李的恶人有些相像,难道也是青城李家的人?可从没听说李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想到了那恶人就让她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抓住他咬上几口,自己辛辛苦苦去看他,他却在小院里养女人,如果以后还能见到他,一定没他好果子吃。
没等以后,引荐完雷定子,萧让引着她们来到了一众女子近前,然后她就在这些女人中看见了那恶人。
那恶人也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很凌厉,竟然连一丝悔改的意思也没,她嘿嘿冷笑了几声,把自己装成了个冰人,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以至于连大家说的话也没听清。
最后给他们引荐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这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留着一丛短须,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
萧让说这位就是当今八皇子康王姬留。
慌的爷爷连忙就要跪下磕头,却被那康王拦住了,连声说老人家不用多礼,爷爷的头就没磕下去。
她想这位皇子可随和的紧,丝毫也没有架子。
大家都见过了礼,各自入座,小辈没有座位,都站在了长辈的身后。
她偷眼去看站在女人堆中那人,见他脸色阴沉,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心说这小子有什么好?好像这些女人还都很待见她。
大家说了一会儿闲话,有礼官进来道:“启禀王爷,吉时已到。”
“嘭嘭嘭……”几声炮响过后。
礼官走到康王身边,躬身道:“殿下您请。”
康王呵呵笑着离了座位,来到礼台上,朗声道:“小王受定远王之托,忝为这次仪式的主持,定远王二王子萧瑜和青城赵家千金赵无双,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现在二人要签订婚约,请问可有反对的吗?”
赵无双的心揪在了嗓子眼。
夏国以武立国,最重武力,即便是婚姻也以实力说话,因而不管是结婚订婚都要先要问三遍有没有人反对,如果有人反对,而且又合乎条件,便要以武力来决断。
其实这习俗是在特定时间特定条件下产生,因为淘汰了弱者,留下强者,能让自己的种族变得更强,在战争年代很适用。
可如今夏国国定民安,这习俗就有些不太合时宜,简直就成了陋习,给了许多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当今圣上几次要废除,却一直没有付诸实施。
所以弄得一些小户人家,订婚结婚都是私下进行,绝不敢让外人知道。
而像定远王府这样地位显赫的人家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试想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来王府捣乱?即便挑战成功,以后也绝没好日子过,可能连死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所以这问话只不过是个过场,等三句问过,再签订婚书,交换礼物,这婚便算订成了。
只听康王又问道:“可有反对的吗?”
“可有反对的吗?”
“我反对——”
整个大厅中所有人都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