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见撕心裂肺又绝望的叫喊。
张洋洋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低声咒骂着。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齐瑶她不是,不是!我才是你的女儿啊,我才是!”
齐招娣说出真相,张洋洋低声嘀咕着,“什么胡话,真是烧糊涂了。”
拿出手机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随即连烟花也不看,慌张地抱着齐耀祖回了屋。
知道了真相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自作孽,不可活。
齐招娣在医院一连住了几天的院,除了齐胜这个大伯父,没一个人去看她。
这个新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度过。
出院的那天,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她的状态好多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
像是被活不过十八岁的预言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张洋洋和婆婆悔不当初,齐招娣在家里开始肆意妄为。
她开始故意和婆婆和亲妈作对。
两人理亏在先,先是一再忍让,最后忍无可忍,张洋洋再次拿起鸡毛掸子狠狠收拾了她一遍。
“我是你亲妈!是我生了你!现在你反而骑到我头上来了是吧?”
“就算我有什么错,那也,那也……”
说到一半,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当年是她看着婆婆给齐招娣穿的旧衣服,给她调的奶粉,也是她对着号哭不止的婴孩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也是随意使唤奴役着她。
她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我女儿。
所以她无动于衷。
张洋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齐招娣很平静地站在原地。
然后拿着张洋洋的手机报了警。
“有人虐待儿童。”
除了齐家的命根子耀祖,一家人被一锅端,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警局。
心软的女警抱着齐招娣瘦弱的身子,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她枯草般的头发里。
我和老公作为人证被传唤。
凭借着婆婆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齐胜这个烂好人,几个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责罚。
齐招娣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心理预期。
她彻底破防,指着齐胜怒吼,像是他多么对不起她似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是看着我这么多年受苦受罪的啊!”
“你怎么能!你可是我,你是……”
最后那个字最终没有说出口。
出了警局,婆婆神气极了,不屑地冷哼。
“他是谁他是?他是你大伯父对吧,哼!他是我儿子!当然是向着我了!”
齐招娣别过头梗着脖子抹眼泪,一家人对她的愧疚却消失殆尽。
她竟然报警抓他们,要是这次真坐了牢留了案底,那还了得?
虽然齐招娣注定活不了多久,但齐家的命根子耀祖,可是差点考不了公了啊!
安安分分地送走我们两夫妻后,张洋洋和婆婆关上门,对着齐招娣又是一顿暴打。
这下她是真的老实了,死亡一次次不断地朝她逼近。
我想起了那个孩子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时候,好像也是和现在一般大。
那是春末,一盏盏亮眼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她站在最中央,无数盏灯光的照耀下,穿着小礼服的她却并不冷。
第一场演出小提琴拉得并不算好,拿了铜奖,她却很开心,并向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勤奋练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练琴成了她口中我逼迫她的威压。
我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大门。
上一世我的亲生女儿这般大的时候,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那道紧闭的大门渐渐化作一个小圆点,现在离春天还很远。